【黎智英案・審訊第卅七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4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7日審訊。控方傳召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楊供稱，黎智英會透過「飯盒會」向《蘋果》各個部門給予指示，會議期間並不會有意見交流或討論。例如他曾提出《國安法》出台後論壇版作者不足夠的問題，後來黎在會上講：「如果香港作者唔夠，咁咪搵海外作者囉。」楊又指，雖然黎的個人專欄「成敗樂一笑」並非刊於楊主理的論壇版，但是楊必須閱讀黎的文章以了解其立場取態，以免論壇版刊登了一些與黎取態不一致的文章，「論壇版一定唔會同佢作對嘅，一定唔會反對佢嘅。」楊提到彭斯於2018年10月發表演講時提及美國對華政策，黎當時認為演講內容意味「美國反枱」，楊表示：「我覺得佢喺嗰個時候開始，黎先生嘅政治立場就變得激進啲。」

楊清奇出庭作供 1998年加入《蘋果》中國版

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上周作供完畢。控方今開始傳召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他由3名懲教人員的帶領下，循法庭特別通道進入庭內，其後以非宗教形式宣誓。控方代表、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開始作主問。

控方指，楊在中國內地出生，在內地大學接受教育，於1993年來港定居。楊於1998年加入《蘋果日報》，當時任職中國版高級記者。楊確認。他續稱，他後來晉升為中國版助理採訪主任，之後晉升為採訪主任，其後擔任《蘋果》副主筆，最後在2015年升任為主筆。

2020年8月10日警方首度拘捕黎智英及搜查壹傳媒大樓，但當時楊並未被捕。2021年6月23日，楊於其住所被警方拘捕，之後被起訴及帶上法庭提堂。後來楊承認「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罪」，現正還柙等候判刑。

楊清奇：日常工作負責撰寫社評和管理論壇版

楊供稱，他日常工作主要有兩項，一是撰寫《蘋果》社評，刊登於實體報紙的「蘋論」欄目；另一項工作是負責管理論壇版，而每逢星期六論壇版會有主題評論，由不同作者撰寫。

楊稱，刊登於《蘋果》網站的評論文章比刊登於實體報紙的文章為多，因網上版有其他同事負責，除了他本人可批准文章刊登於網上版之外，時任總編輯羅偉光亦可以作出批核，而不需要經過楊的同意。雖然可能會出現分歧，但他表示會「尊重同事意見」，而這種情況亦很少發生。但就實體報紙的論壇版而言，嚴格來說只有他能夠批准哪些文章可以刊登。實體報紙的論壇版文章會被上載至《蘋果》網站的論壇版，若果他發現有的文章沒有被上載，亦會叫負責網站的同事去處理。

▲ 前《蘋果日報》總編輯 羅偉光

楊清奇稱國安法後評論作者不足 黎智英提出找海外作者

楊清奇稱，平日會透過 WhatsApp、電郵和正式會議與黎智英溝通，有時黎亦會叫他到其辦公室的房間內商討。

楊又表示，對於2020年7月的一次「飯盒會」印象最深刻。在每次舉行「飯盒會」之前，時任副社長陳沛敏都會要求出席者透過訊息給她，表明「我想喺嗰個會上，向黎先生請示一啲問題嘅」。楊記得在該次會議之前，他曾提出《國安法》出台後論壇版作者不足夠的問題，所以後來黎在會上講：「如果香港作者唔夠，咁咪搵海外作者囉。」至於其他同事的意見，楊則不太記得，看到會議紀錄才會記得。

控方遂展示2020年7月17日的「飯盒會」會議討論重點，由陳沛敏上載至 Slack 群組。其中一點提到「多約海外作者」，楊確認他談論的正是該次會議。

▲ 前《蘋果日報》執行總編輯 林文宗（左）、副社長 陳沛敏（右）

楊清奇：飯盒會上無「討論」 只有黎智英給予回應和指示

楊又表示「會議討論重點」中的「討論」，字眼上「唔係咁合適」，因為開會的時候，基本上是各個部門請示黎，然後黎會給予指示，「因為係黎先生畀回應、畀指示，係冇討論嘅。」楊稱他亦不會干預其他部門的問題，「其他同事提出嘅問題，我基本上都唔會插手嘅」；反之，楊提出的問題，其他同事也不會給予意見，只有黎會給予意見。

被問到會上有否任何意見交流，楊稱沒有，所以會議紀錄不是「討論重點」，而是「黎先生嘅回應」，而且「佢（黎）嘅回應，我認為係指示嚟嘅」，並且有需要執行。例如楊提出的作者不足問題，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得悉之後，曾經協助尋找新作者。

楊清奇指海外作者對政府批評較尖銳 較少擔心國安法影響

控方問到，海外作者的特別之處在哪裡。楊則指，「海外作者冇咁擔心《國安法》對佢哋嘅影響，佢哋提出嘅問題、對政府嘅批評比較尖銳，冇咁多擔心。」至於黎指示「多約海外作者」，楊確認後來有執行到。

不過，楊稱他並不是每次「飯盒會」都出席，而是在受到邀請的時候才會出席，他亦不清楚出席頻率，因他只是一個部門主管，而非管理層。

楊清奇：飯盒會目的是收集各部門問題 然後黎智英給予指示

控方問「飯盒會」舉行的目的是什麼。楊指是為了收集各個部門的問題，然後黎會作出指示。控方又問楊有否執行黎的指示，楊則表示：「一定要執行嘅」，例如黎指示邀請多些海外作者撰文，「社長張劍虹先生覺得我做得唔好，所以佢自己去搵囉。」楊又指黎在「飯盒會」上給予指示後，社長和副社長會作出跟進。

▲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楊指，除了邀請海外作者之外，黎作出的指示包括「有指定一啲文章畀我，有指定一啲一作者畀我嘅」，因在反修例的時候，「好明顯有啲係支持抗爭嘅文章。」在《國安法》出台之後，黎亦有向楊指定一些不滿《國安法》的作者。

楊清奇：必須閱讀黎智英專欄 比口頭指示更明確 論壇版「一定唔會同佢作對」

2019年2至3月，政府推出引渡條例修訂後，黎並沒有向論壇版直接給予指示，但黎同時有在個人專欄「成敗樂一笑」撰文，而在文章中「佢有好清晰嘅態度嘅」。楊指，雖然黎的專欄刊登於副刊而非論壇版，但他作為論壇版主管，必須閱讀所有黎的文章，「佢喺論壇版嘅文章，當然比佢口頭嘅指示更加明確清晰嘅。」

楊續指，若他不閱讀黎的文章，「如果論壇版出嚟嘅文章，同黎先生嘅意見唔同，就唔得嘅」，因為「論壇版一定唔會同佢作對嘅，一定唔會反對佢嘅」。若然黎在其專欄文章中表態，「更加要跟隨佢。」楊亦確認他作為《蘋果》主筆，一直有閱讀黎的專欄文章，並跟從黎的立場取態。

▲ 黎智英（資料圖片）

楊清奇：黎智英認為2018年彭斯演講代表「美國反枱」 自此立場變得激進

控方指，2019年7月《蘋果》報導黎智英會見時任美國副總統彭斯，楊稱在事前事後均未有與黎談論此旅程，因與論壇版無關，「有關會面我都係睇報紙先知道。」不過楊提到2018年10月，彭斯在哈德遜研究所發表演講時提及美國對華政策，其後黎透過 WhatsApp 告訴楊，認為彭斯的演講意味「美國反枱」，即美國帶領日本和其他國家改變對華政策，「美國係乘住中國弱勢嘅時候落井下石」，楊表示：「我覺得佢喺嗰個時候開始，黎先生嘅政治立場就變得激進啲。」所以反修例出台後，《蘋果》的報導角度變得激進，「《國安法》生效之後，唔再追求平衡報導喇。」

控方提到，《蘋果》在《國安法》生效之前已有報導制裁事宜，論壇版亦有文章提及。楊認為這與彭斯的演說有關，因為彭斯的演講代表著美國整個對華政策的改變，黎傳送給楊的訊息可見，黎見到對華政策的轉變，並且能夠把握這轉變的機遇。

The arrest of @JimmyLaiApple in Hong Kong is deeply offensive & an affront to freedom loving people around the world. When I met w/ Jimmy Lai @WhiteHouse, I was inspired by his stand for democracy & the rights & autonomy that were promised to the people of Hong Kong by Beijing. pic.twitter.com/ZwioCrvNb7 — Mike Pence (@Mike_Pence) August 10, 2020

控方另提到，《蘋果》在2019年10月第二次報導黎智英訪美，並會見了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楊同樣表示事前並不知道此事，在事後看相關新聞才知道。

楊稱，對於《蘋果》報導角度的主要印象，是「鼓勵抗爭，希望政府撤回條例」。

此外，控方庭上透露楊清奇作供完畢後，會傳召另一名「從犯證人」李宇軒出庭作供。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4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7日審訊。控方傳召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楊供稱，黎智英於2020年5至6月期間三度邀請他、其他時事評論員和專欄作者，到其住所食飯，期間黎提及想籌備英文版，希望將香港情況告訴美國人，並且「希望美國政府採取更強硬嘅措施」，包括制裁。楊又提到，黎特別強調要找認識中共高層權鬥內幕消息的人撰文，以增加英文版的影響力。在6月的一次飯局中，出席者關注黎會否被捕，楊憶述黎表明「唔驚」，並稱：「如果佢被拉呢，咁更加證明到中國和香港政府對人權嘅打壓，同時都係打壓新聞自由，佢相信美國、英國同歐洲係唔會坐視不理嘅。」

控方今早開始傳召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筆名李平），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他由3名懲教人員的帶領下，循法庭特別通道進入庭內，其後以非宗教形式宣誓。控方代表、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先作主問。

楊清奇指《蘋果》批評中國政府隱瞞疫情 「搞到世界大亂」

楊供稱，他與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副社長陳沛敏和總編輯羅偉光不時透過文字訊息溝通，惟與時任動新聞平台總監張志偉則比較少溝通，因他負責網上平台的動新聞。楊又指，他與前英文版主筆馮偉光（筆名「盧峯」）比較多溝通，因為二人在辦公室的房間相鄰，會不時傾談。

▲ 前《蘋果日報》英文版主筆馮偉光，筆名「盧峯」

楊指，2020年初爆發新冠肺炎疫情，《蘋果》的報導角度「主要係批評中國政府隱瞞疫情，搞到世界大亂嘅」。

《蘋果》於2020年5月以頭版發起「一人一信救香港」行動，楊表示他沒有參與籌備，黎事前也沒有與他談論，直至登報後楊才看到。楊續指，後來黎於2020年12月被捕及還柙後，在一次由張劍虹主持的「飯盒會」上，張指「一人一信救香港」是黎的意思。

楊清奇：黎智英邀請專欄作者等人參與飯局 就英文版及Twitter給予意見

控方指，《蘋果》英文版在2020年5月面世。楊表示此前知悉《蘋果》會推出英文版，因為黎當時邀請他及其他時事評論員和專欄作者，到其住所食飯，期間黎提及想籌備英文版，希望《蘋果》英文版可在美國擴大影響力，而且「將香港人權受到壓迫、《國安法》可能出台，可以話畀美國人知」。黎又指以當時形勢而言，不只美國政府，一般大眾和政治人物都會關注香港，所以希望在座人士能提供意見。

控方遂展示楊清奇與黎的秘書之間的訊息紀錄，顯示楊曾分別於2020年5月6日、5月19日和6月23日，獲邀到黎的住所出席飯局。

楊清奇：黎智英冀國際關注香港人權被打壓 以牽制中國政府

就5月6日，即第一次的飯局，訊息顯示受邀人士包括林本利、桑普、盧峯（馮偉光）、楊懷康（筆名古立）、程翔及林和立。

楊憶述黎在席間表示要設立 Twitter 帳戶，籲在座人士提供新聞和評論，供他在 Twitter 發表，「佢希望通過呢個社交媒體，擴大佢嘅影響力，擴大《蘋果日報》嘅影響力。」被問到黎有否表明想要哪類型的新聞，楊指黎在飯局上未有明確提及，但是後來黎有向他提出要求，指「譬如抗爭嘅新聞，六四嘅新聞」。

楊續指，黎希望國際關注香港的情況，因當時香港人權受到打壓，如果國際社會有更多關注的話，能夠牽制到中國政府。至於牽制的手法，楊指：「當時講得多係制裁嘅。」

楊清奇：當時同意黎觀點 制裁令政府推遲國安法 社會成本較低

就5月19日，即第二次飯局，訊息顯示受邀者除了楊清奇之外，還包括桑普、盧峯（馮偉光）、林和立及李兆富（Simon Lee）。

楊憶述該次飯局中，黎表示美國政府和人民都會關注香港的情況，他希望開設《蘋果》英文版，幫助美國人更加了解香港情況，「希望美國政府採取更強硬嘅措施，咁《蘋果》英文版有多啲呢啲內容，咁美國政府就可以做嘢。」控方追問黎想美國政府採取什麼行動？楊指：「當時講得最多係制裁。」

楊又表示，他個人認為制裁官員從而令政府撤回修例及推遲《國安法》生效，「咁成個社會付出嘅成本係比較低啲嘅」，因此在《國安法》出台前後，當黎談及制裁時，「我喺蘋論版（《蘋果》社論）都係持一種支持嘅態度嘅。」他確認當時同意黎的觀點。

楊清奇：黎智英強調找作者寫中共內部權鬥消息 以增英文版影響力

控方問飯局期間有否討論《蘋果》英文版的報導角度。楊指沒有，不過他提到黎後來以 WhatsApp 傳送訊息，特別強調要找認識中共高層權鬥的人撰文，並非常強調要懂得權鬥內幕和消息，「唔係淨係識得去評論嘅。」楊又指，「佢（黎）認為英文版可以𢭃多啲料呢，影響力就會大啲嘅。」

控方遂展示黎的 WhatsApp 訊息，黎於2020年6月12日向楊說：「李平，盡量多找有份量有內幕消息的人寫，不只是感想而是有寫情（況）的。謝謝。」、「李平，可以找到人分析習李權鬥浮面的內情嗎？謝謝。」楊當時回覆「收到。再努力」。楊庭上確認相關訊息，並指文章可以中文撰寫，之後會有同事翻譯成英文。

控方續展示另一段訊息，黎於2020年6月30日向楊說：「李平，中共權鬥問題是否有料，及經濟及水災情況如何？謝謝。」楊當時回覆：「Sorry，權鬥未收到料。水災和三峽沒有炒作般嚴重。」黎回覆：「很好。謝謝。」

楊庭上解釋，「佢（黎）催得我好緊，但係我做唔到囉」，所以回覆黎稱可以嘗試，但是最終仍然找不到符合黎要求的作者。他形容黎很想發布中共內部權鬥的消息，以增加《蘋果》英文版的影響力。

至於訊息提及的「水災和三峽」，楊指當時海外媒體炒作內地三峽和水災的新聞，「炒得幾嚴重，話三峽就嚟冧，咁我當時收到消息話冇咁嚴重，咁唔想《蘋果日報》炒作。」

被問到出席飯局的盧峯、桑普和李兆富有否提出意見，楊表示不記得，「我連自己講咗咩，我都唔記得嘅。」

楊清奇轉述黎智英稱不怕被捕 若被捕即證明到中國和港府打壓人權

至於2020年6月23日進行的第三次飯局，訊息紀錄顯示受邀人士包括楊清奇、盧峯、姜國元、桑普、楊懷康和李兆富。

楊記得席上未有談及《蘋果》英文版和黎的 Twitter，不過因為當時是接近《國安法》生效的時候，他們有討論到《國安法》。楊指出席者關注黎會否被捕，「佢（黎）話唔驚嘅，如果佢被拉呢，咁更加證明到中國和香港政府對人權嘅打壓，同時都係打壓新聞自由，佢相信美國、英國同歐洲係唔會坐視不理嘅。」楊轉述黎認為只有實施制裁，才能有助改善香港的人權狀況。

控方追問，黎曾否提及制裁的對象。楊則指「冇好具體嘅名單」，但在公眾意見的角度而言，制裁對象主要是北京主要負責香港事務的官員，以及香港主要官員。

楊清奇指桑普主張港獨 黎被捕後指示邀撰文

控方問及受邀者的身份，楊指林本利是由張劍虹邀請撰寫「蘋論」的作者。楊指桑普則「傾向支持港獨」，所以他有很多文章都沒有辦法刊登出來。

楊又提到，黎被捕之後，曾經透過高層指示他邀請桑普撰寫專欄，其後他向副社長陳沛敏表達，桑普經常撰文主張港獨，不適合刊登，因為《蘋果》通常不會修改專欄文章，「佢寫嘅稿我哋用唔用都麻煩」，陳表示會跟社長張劍虹反映。楊指後來高層未有再提起桑普，估計「佢哋上面接受咗我嘅提議，就冇再講喇」。不過《蘋果》過去曾經刊登桑普的文章，主要立場是批評中國共產黨和香港政府，早期曾提到制裁，但後期便沒有提起。

楊清奇指黎智英受訪時公開李兆富負責Twitter帳戶 李因憂慮風險而辭職

至於李兆富，楊指他的筆名是「利世民」，亦替黎智英管理 Twitter 帳戶。不過楊指，黎在接受外媒採訪時透露李有份管理其 Twitter 帳戶，李之後以 WhatsApp 傳送該受訪片段給楊，「佢覺得 Twitter 會唔會有啲嘢係觸犯咗《國安法》嘅，咁黎生公開咗由佢負責嘅話，佢係有風險」，所以李「覺得唔舒服，就唔做喇」。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