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智英案・審訊第 64 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3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64日審訊。陳梓華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控方展示陳與黎智英之間的訊息對話，在2020年7月初選結束之後，陳向黎發送訊息，感謝他為初選所做的一切。陳稱：「我諗我係少數人知道當初初選一直以嚟構思嘅係黎智英。」陳又指黎動用了大量人脈，以及媒體資源去協助初選舉行；而且當時並非所有人都同意初選的機制，以及爭議是否開放予所有人參與，「但係佢（黎）背後做咗好多功夫，最後促成咗初選。」此外，陳在2020年6月曾到壹傳媒大樓與黎見面，期間陳就《國安法》表達憂慮，並認為所有人不應該再繼續倡議制裁，惟陳引述黎稱：「《國安法》雷聲大、雨點小，佢唔會有事嘅。佢話佢會以身作則，會繼續喺唔同嘅媒體上面呼籲制裁同埋關注。」

已認罪的被告陳梓華第六天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由控方代表、副刑事檢控專員周天行作主問。

陳梓華指當時國際線面對代表性問題 若黎智英引薦可增代表性

上周提到，黎智英在2020年1月8日透過 WhatsApp，向陳梓華傳送一篇裴倫德（Luke de Pulford）刊登於《蘋果日報》網站的文章連結。陳當時回覆稱他看過文章，認為可以幫助到他說服那些「頑固的領袖」；黎亦指文章值得閱讀，而「攬炒巴」劉祖廸也應該看。

Laam Chau 🔥 https://t.co/VLScT2548V — Luke de Pulford (@lukedepulford) October 10, 2020

▲ 裴倫德 Luke de Pulford（左）、劉祖廸（右）（資料圖片）

控方今向陳出示裴倫德的文章，當中提及國際線上缺乏領袖會產生代表性的問題、國際社會需要知道香港人清晰的訴求、如果沒有國際支持的話香港人難以向北京爭取普選、要顧全大局及不要放棄等。

陳供稱，因為國際線並非鐵板一塊，但是當時沒有人能夠領導到國際線，而黎智英就想提供方向，以及團結「攬炒派」和國際線，從而令國際線有一個統一方向。此外，陳指反修例運動參與者一直都想匿名，但是很難在國際線上有代表性，而當時「攬炒團隊」和去過美國聽證會的人，都出現代表性的問題，但是如果有黎智英引薦或支持的話，他們在國際線上便能有代表性，外國官員和「枱底人」就會肯會見他們。

黎智英轉發美國政府內部消息 不想暴力升級失國際支持

2020年4月5日，黎智英向陳梓華轉發了美國政府的內部消息，當中稱美國政府關注示威者日益升級的暴力，包括汽油彈和爆炸品（“I was told the US is very concerned about new violence from demonstrators, increased threats from bombs/IEDs”），若有導致警察或市民死亡的話，便會使美國政府、國會和輿論疏遠運動，內部人士亦認同暴力對反修例運動構成嚴重威脅，既刺激北京亦失去美國政府的支持。

陳梓華指，黎智英曾提及過「國際游說的四個步驟」，其中之一是將外國的信息帶回香港，所以黎轉發這些訊息給他。陳又提到，當時「佢（黎）曾經講過勇武冇晒分寸，又冇組織嘅話，愈嚟愈濫用暴力，就會失去國際支持」，而上述訊息提及美國政府不想見到反修例運動愈來愈多暴力，正正是黎的關注點。

陳表示當時很想將訊息轉發給「攬炒巴」劉祖廸和李宇軒，因為劉與黎已經見過面，而劉清楚知道黎在國際線上的取態，但是他未必完全清楚美國政府的取態，所以便問黎能否轉發訊息給劉和李。

陳梓華稱「攬炒團隊」非勇武派 但採取「兄弟爬山，各自努力」態度

法官李運騰問到，陳梓華當時會否視「攬炒團隊」是勇武派。陳表示他不會視「攬炒團隊」是勇武派，「佢對勇武派嘅態度係『兄弟爬山，各自努力』。」李官指，即是「攬炒團隊」視勇武派是「兄弟」，雙方追求同一個目標，但是採取不同的方法。陳指正確，「佢當時未必完全認同嗰啲好暴力嘅行動，但係佢唔會公開批評佢哋（勇武派），或者阻止佢哋。」

對於「兄弟爬山，各自努力」，陳的理解是勇武派採取較激烈的手段，但「老泛民」則想用較溫和的手段，然而基於大家都是爭取「五大訴求」，所以不應互相批評。

被問到為何想轉發美國內部消息給劉祖廸和李宇軒，陳表示因為當時他們都「打緊國際線」，他希望劉等人知道美國政府的取態，即是「佢（美國）唔認為制裁係唯一嘅途徑」。

陳梓華指國際線人士有共識跟黎智英方向 所以告知黎「大家都努力做緊嘢」

2020年5月1日，陳梓華向黎智英傳送訊息，表示關心對方的健康狀況，又稱所有項目都正在進行中，他正努力地與各方聯繫（“All the projects still ongoing. Working very hard to liaise with different parties.”）。

陳解釋，「項目」是指「重光團隊」（Fight for Freedom, Stand with Hong Kong，簡稱 SWHK）的幾條線，包括美國線、由李宇軒牽頭的日本線，以及劉祖廸帶領的英國線和北歐線。陳向黎傳送這個訊息的目的是「想話畀佢知大家都努力做緊嘢」，但是因為當時有新冠疫情，所以面對很多困難。陳稱他在訊息中表示希望在疫情結束後，能與黎合作，即去外國會見政府官員或「枱底人」，以推動制裁。

被問到為何要讓黎知道陳正在做什麼，陳指「因為我哋當時已經有共識所有人都會跟住佢（黎）方向」，加上他從 Mark Simon 或李柱銘口中得知黎生病了，所以想告訴黎當時國際線的情況。

黎智英曾嘗試安排陳梓華等人赴台見唐鳳 惟最後沒成行

2020年5月，黎智英向陳梓華轉發訊息，顯示黎聯絡台灣《蘋果日報》社長陳裕鑫，嘗試安排「逆權運動年輕人陣營」到台灣與時任台灣行政院政務委員唐鳳和中華文化協會見面。

陳解釋，當時 SWHK 內部討論過發展台灣線，但是他當時聯絡不到黎的私人助手 Mark Simon，所以便直接聯絡黎智英，而黎問他們想不想見唐鳳和中華文化協會。陳當時並不知道唐鳳是誰，後來在網上搜尋資料後知道他是當時的台灣官員。惟最後他們沒有成行。

人大公布立國安法後 陳梓華籲黎智英小心自身安全因認為他有法律風險

2020年5月21日，黎智英向陳梓華傳送人大公布實施《港版國安法》的新聞，並道：「仆街打到嚟喇！」陳之後回覆黎：「黎前輩：事情至今，已經難以逆轉形勢，我唯一擔心是你與 Martin 及你們家人的自身安全，萬事請以自身安全與事業存續為首要考慮。國安法主要針對境外內勇武人士，港獨份子及煽惑群眾人士。你務必謹慎。」

陳解釋，他當時認為黎有法律風險，「因為當其時佢已經係指示緊我哋去做呢個制裁，然後佢自己本身亦都呼籲緊唔同嘅人去對抗個政府，所以我當時認為，《國安法》若然要拉人嘅話，第一個就係黎智英。」而訊息中「事業」是指「民主嘅事業」，「自身安全」即是黎會否被拘捕。

黎智英其後回覆陳，籲他不要擔心個人安危，一旦站出來爭取自由，便要作戰至最後一刻，雖然未必會勝利，但必須堅持下去，更好的日子即將會來臨：

“Let’s not worry about personal security. Once came out to join the fight for freedom one is prepared to fight to the last. We may not win but must persist. Don’t worry. Better days will come.”

陳表示，他理解黎上述訊息中的「堅持」意思是繼續抗爭及推動制裁，至於黎使用「我們」是想談論整個國際線。

陳梓華稱黎智英、李宇軒和劉祖廸等人在國際線上重要 為保留實力應在國安法之前離港

陳梓華其後回覆黎，表示他沒有退後的餘地，他有責任盡量保留最多的實力，也不會放棄，「如果你們倒下了，我會是最後一個站著的人」，最好的情況即將來臨：

“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for me and I do have a sense of duty to conserve our forces as much as possible. I won’t give up too. If all of you fall, I will be the last man standing. The best is yet to come.”

陳解釋，當時他認為如果黎和 Mark Simon 都被拘捕，只剩下他自己和李宇軒仍然在香港；然後如果李宇軒都被拘捕的話，那陳自己便是最後一個人，「我認為當時負責任嘅做法係，應該喺《國安法》之前將所有人送走，而我就係最後一個走，因為佢哋做咗好多嘢，而我一直都冇乜建樹。」

控方問陳，為何在訊息中表示要保留實力。陳回答：「因為好似我咁做傳話嘅人，可以有好多人代替我，但係好似李宇軒、劉祖廸，甚或乎黎智英同埋 Mark Simon 呢種人，呢啲都係好難取代。」

庭上顯示黎回覆陳，所以陳及其手足都很重要，又形容這是一場持久戰，陳是勝利的希望：

“That’s why you and your comrades are so important. This is going to be a long war and you are our hope of victory.”

按陳的理解，黎的意思是陳、李宇軒、劉祖廸和其他SWHK團隊成員在國際線上很重要。

陳梓華傳送「重光計劃」眾籌資料給黎智英 冀黎幫忙宣傳

2020年5月28日，陳梓華向黎智英傳送一條「連登」討論區連結，題為〈【突發】攬炒過後是晨曦！攬炒團隊《重光香港計劃》眾籌上線！〉。

陳解釋，當時因為 SWHK 的資金即將耗盡，劉祖廸一直想籌辦多一次眾籌，惟李宇軒覺得時機未到。直至2020年5月中的時候，二人聯絡陳，表示決定推出眾籌，陳雖然同意做法，但同時提醒二人，「之前 Mark Simon 講過，唔好再登實體報紙喇，可以做其他嘢，尤其係國際游說」，於是大家便開始構思如何在眾籌入面撥出部份資源做國際游說。

陳指，他們最後決定在眾籌用途新增多一個選項，例如「多元重光計劃」，使他們運用眾籌款項時可以靈活一些。陳亦指「多元重光計劃」意思是採取不同手段達到目的，即是推動制裁或是倡議經濟封鎖。

至於為何要把「連登」討論區連結傳送給黎，陳指「因為要報告返畀佢知我哋做過啲咩」，更重要的是，當時擔心有人對國際游說反感，所以希望黎智英能夠幫手宣傳眾籌計劃。

陳梓華：Mark Simon建議李宇軒不應以個人名義加入IPAC 因國安法後會成為目標

陳指，大約於2020年5至6月，李宇軒說想以個人身份加入「對華政策跨國議會聯盟」（Inter-Parliamentary Alliance on China，簡稱 IPAC），聯盟創辦人裴倫德（Luke de Pulford）想組織不同國家的議員，協助他們就對華政策作出更好的判斷和應對，包括考慮採用更強硬措施或制裁。「當時佢（李宇軒）淨係話有個國際嘅反華組織」，並問陳應該以個人名義加入，還是以 SWHK 的組織名義加入。

陳徵詢 Mark Simon 意見之後，對方表示支持李加入 IPAC，但是若然李自己一個人加入，便「太過高調」，亦會得失當時的 SWHK 成員。此外，李在《國安法》生效之後可能「會成為目標，會好危險」，因此 Mark Simon 建議應該是整個 SWHK 加入 IPAC。

陳稱他將 Mark Simon 的建議轉告李宇軒，李亦明白，後來整個 SWHK 以團體名義加入 IPAC。至於李的角色，陳指李一開始稱協助 IPAC 開設網站，但是「整整吓就做埋翻譯」，「同埋好似阿 Luke 嘅助手咁。」

陳梓華赴壹傳媒大樓會見黎智英 黎稱英文版可使《蘋果》有國際話語權

2020年6月16日，陳梓華到達將軍澳壹傳媒大樓與黎智英會面。會面之前，陳由黎的私人司機接載往壹傳媒大樓，因為希望避開所有鏡頭，「佢（黎）亦都擔心畀人見到佢同年輕嘅抗爭者有聯繫，或者令我嘅身份曝光，咁佢都唔想。」

陳指在會面期間，黎稱當時《蘋果日報》不斷蝕錢，所以需要商業上的支持；加上黎正在籌辦英文版，所以需要大量資金去營運：「佢（黎）當時話呢個英文版相當於一個國際版，就係畀外國人睇嘅。雖然係蝕錢，但係對於佢嚟講好有價值。」控方追問為何黎認為英文版有價值。陳則引述黎說，「如果《蘋果日報》有英文版嘅話，就可以好直接同埋好快咁畀到一手資訊，去畀外國嘅枱底人睇到，咁佢哋可以作出更加有利黎智英政治理念嘅判斷。」

陳續解釋，外國的「枱底人」閱讀《蘋果》英文版的時候，可以得知《蘋果》所形容的香港及《蘋果》所提供的資訊，「咁會有預設嘅立場」，然後「枱底人」會就此寫報告給官員，去決定是否實施制裁或其他措施。

陳又引述黎說，英文版可以令《蘋果》由一個本地傳媒變成國際傳媒，「咁喺國際上面就更加有國際話語權，同埋會有更加多人關注。」

陳梓華：黎智英稱國安法「雷聲大，雨點小」 揚言繼續在媒體上呼籲制裁

陳續指，會面中二人談及《國安法》，他自己有表達憂慮，「我認為應該要褪（讓步）」，即是所有人不應該再繼續倡議制裁；「但係佢（黎）就係話，《國安法》雷聲大、雨點小，佢唔會有事嘅。佢話佢會以身作則，會繼續喺唔同嘅媒體上面呼籲制裁同埋關注。」陳引述黎籲「我都應該係咁」，又籲他叫其他人繼續在文宣和國際線上工作，以及要支持初選。惟陳當時回應黎「其實當時好難再做文宣」。

二人談及 IPAC，陳稱黎問他為何不加入 IPAC，「佢（黎）覺得 IPAC 好重要，一定要有呢啲國際支持，先會有用。」黎又提及他如何幫到年青人，「佢話佢已經同美國嗰邊傾緊」，惟黎未有詳述當中討論了什麼。

至2020年7月，陳指 Mark Simon 告知他，「黎智英喺美國嗰度，喺 HKDC（香港民主委員會）嘅協助底下，咁就整咗個避風港法案。」陳解釋，該法案集中幫助年青抗爭者，「如果做咗政治犯之後呢，佢哋都可以喺美國嗰邊生活，所以年輕抗爭者可以繼續放心抗爭。」

陳梓華稱初選構思者為黎智英 動用大量人脈、媒體資源協助初選

控方展示黎智英與陳梓華之間的 Signal 對話，2020年7月12日初選之後，陳向黎說，感謝他為初選所做的一切，形容這是香港歷史上重要的一頁：

“Hi Jimmy, thanks for everything on the primary election. It’s remarkable on our HK history.”

被問到為何傳送上述訊息，陳稱：「我諗我係少數人知道當初初選一直以嚟構思嘅係黎智英。」而且他認為初選「搞得好成功」。

控方問黎在初選上做了什麼。陳則指黎動用了大量人脈，以及媒體資源去協助初選舉行。控方追問「動用人脈」的意思是什麼。陳稱當時並非所有人都同意初選的機制，以及爭議是否開放予所有人參與，「但係佢（黎）背後做咗好多功夫，最後促成咗初選。」

當控方追問黎做了怎樣的「功夫」時，陳則表示：「呢方面我唔清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與黎智英還是 Mark Simon 的會面中，「佢哋都不約而同、好具體咁講到，佢哋會用傳媒去支持政治素人去參加初選，令到成個初選更加有認受性。」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